架空幻想

31.

不想放棄……唯獨那個人他怎麼都不想放手……

身形如閃電般跳上樹枝，單手搭上粗大的樹幹，銳利的鳳眼眺望著閃著微微燈光的城市，那是他和綱吉生活十幾年的城市，如今已經沒有綱吉的身影，而他也要離開這裡，這次離開他和綱吉可能永遠無法再踏進這裡一步。

藉著月光可以隱約看到隱藏在樹葉中的男人，那張面無表情的俊容上有許多傷口，連嘴角都烏青泛血，白色襯衫上血跡斑斑多處破洞，連黑色長褲也可以看到許多破洞裡的肌膚有著血紅傷口，以男人的神情來看，這些傷口對他沒什麼影響，但由風中飄散的濃稠血腥味和從男人所站的樹枝傳來的滴答聲響來看，男人正大量失血中。

踉蹌一下，腳步一滑，男人差點摔下樹，所幸他反應過快，單手抓住樹枝，大口的喘氣，緊閉著雙眼讓頭暈好轉一些，可是頭暈一直沒有改善反而更加暈眩，導致男人全身乏力的鬆開手，整個人狠狠地摔了下來，身體穿過無數的樹枝樹葉，在他殘破不堪的身體再添了好幾道傷口，最後他整個攤平在草地上，咳了幾聲，竟然咳了出血來。

男人顫抖著手伸到自己面前，看著手掌滿是鮮血，他突然間笑了。

他在大廳向母親宣稱自己要放棄族長的位置，永遠脫離雲雀家族，母親還沒表示什麼，長老們和其他在場的吸血鬼就一湧而上，各個帶著不同的嘴臉、不同的情緒，和有所保留的攻擊，只為了把他留在雲雀家，在他不留情面當大家的面殺了幾個吸血鬼後，他們一陣驚愕，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留下來，便各個使出全力要取他的性命。

他知道吸血鬼沒有靈魂這種東西，如果他死了就真的世界上蒸發，為了綱吉他必須活下來。

但他雖然是雲雀家族最強大的吸血鬼也無法敵過無數的吸血鬼對他造成的傷害，在他忍受身上的痛苦咬牙殺了不曉得第幾個長老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母親突然出手攻像他，兩人交手的瞬間他看到母親深紅的眼眸有著哀傷，但嘴角卻帶著莫名的笑意，在兩人纏鬥時，母親輕聲說了一句。

『去找彭哥列的負責人。』

兩人瞬間分開來，他忍不住口中的腥甜哇了一聲，吐出血來，他仍然堅挺的站著和微喘著氣的母親對望。

在他和母親對打時，周遭的人也都停下攻擊，眼角赤紅的看著雲雀家族最強的兩個人，兩人快速交手的身影他們瞇起眼都看不清楚，也沒聽到母親對他說了什麼，還在他手心塞了什麼。

喘著氣，瞪了母親一眼，那一眼有許多無法說清的情緒在，轉身拖著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離開，他曉得這次是永遠的離開，也知道雲雀家的人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在他轉身的同時，他聽到母親威嚇聲。

『讓他走，反正他也活不下來！』停頓了一下，『你們，敢不聽我的話，別忘了，剛剛是誰打敗了他？』

向族長挑戰取勝的條件是，往族長的心窩開了一個口，他母親做到了。

那他們分開的那瞬間，他母親把東西交到他手上的下一秒，就往他胸口畫了一個口並拍了一掌，不大不小足以冒出鮮血讓每個人看得清清楚楚，而那一掌也是讓他吐血的原因。

雖然他順利離開雲雀家，但他所受的傷卻無法讓他支撐太久，由其是被最資深長老打到的傷口和一直流失的鮮血。

『你一個人無法對付所有吸血鬼，就算可以，你大概也完了。』

想起母親的話，男人眉間的皺痕更緊。

會死嗎？

男人眼睛模糊的看著天上的月亮，腦袋裡是滿滿綱吉的身影，不禁開始倒轉著他和綱吉相處的時光。

最後他已經無法使出力氣連張眼都覺得累，緩緩閉上眼，感覺不到傷口帶來的疼痛，好像任何知覺已經不存在他身體裡，只有思念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死在綱吉身邊……

看來是不可能了……

32

綱吉很生氣。

他氣鼓鼓的坐在不知道是哪裡、裝潢高級的大廳裡的真皮沙發上，充滿怒火的褐眼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瞪著剛走進大廳的六道骸，眼睛恨不得能噴火燒了男人，而一進來就見到那帶著火光的褐色大眼，六道骸臉上的笑容擴大許多。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這裡是哪裡？」

綱吉在六道骸還沒走到他面前之前率先站起身，小臉氣憤難平的扭曲著，氣六道骸沒經過他的同意，將他迷昏帶來這裡。

六道骸臉上笑容不改，有趣的看著綱吉因生氣而紅嫩的臉蛋，一會才說：「這裡是彭哥列，我帶你來見你祖父。」

綱吉一愣，瞬間火氣全消，「爺爺？」

「是啊，你爺爺想要見你。」越過綱吉坐上沙發，擺個舒適的姿勢，喬好後不忘拉了綱吉一把，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無視綱吉的掙扎，右手圈著綱吉的腰間，單手托著下巴，思考一會，臉上展開輕鬆的笑靨，「反正可以事情都解決了，我也不可能留你在那邊，所以回來也好。」

解決了？

綱吉猛然抬起頭看著六道骸，睜大的褐眼十分慌張，雙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他可沒忘小春委託他來殺雲雀恭彌的，既然他都說解決了，意思是指……心頭慌亂了起來，最近他滿腦子都是雲雀夫人殺了他父母，完全忘了這回事，六道骸也沒有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他身邊，他不能把握他沒有去做這件事。

六道骸垂眼看到綱吉急到雙眼冒著水氣，張大那雙暖褐色眼眸直勾勾盯著他看，一張小嘴一張一合，聲音彷彿哽在喉間出不來，他知道綱吉想要知道什麼，但……不管以哪方面來講，他認為綱吉不適合也不需要知道，畢竟他和雲雀恭彌註定不可能在一起了。

綱吉深呼吸，鼓起勇氣問：「六道骸……你、你殺了恭彌？」

六道骸沒忽略綱吉在問出口的同時，眼中所迸射出的怨恨，那是針對他的，心頭一悶，不悅綱吉如此對他，皺起眉，抿緊唇迎視著綱吉的眼。

綱吉認為六道骸不說話就是承認，他身體發起抖來，用力掙脫六道骸的箝制，豆大的淚珠從他睜大泛紅的褐眼滾落，小臉也泛紅，雲雀恭彌的死訊讓他的心臟宛如刀割，痛不欲生，而兇手就在他面前，他恨，恨六道骸怎麼可以隨便殺人，就只為了任務？

六道骸心疼著全身顫抖的綱吉，他知道綱吉誤會了，但雲雀恭彌也的確是已經死亡，就算解釋了，失去情人的痛會讓綱吉對生命失去希望，那倒不如讓綱吉怨恨他，有了恨，綱吉應該可以活得下去。

綱吉突兀的撲向六道骸，雙腳跨坐在倒下的六道骸腹部，雙手緊緊掐住他的脖子，豆大的淚珠掉落在六道骸的臉上，他看不見他臉上的心疼，也忘了以他的身手哪有那麼容易讓他得逞，他一心只想著那表情冰冷卻對自己無比溫柔的少年，耳邊響起了低沉充滿堅定的嗓音。

「我會一直牽著你的手，永遠不放。」

那時候他還以為他會比恭彌先走，沒想到是恭彌先……

六道骸對綱吉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完全不在意，他只在意那張白皙的小臉因忍耐悲愴而泛紅，一向柔和的褐色大眼紛紛落下沉重的透明水珠，嬌小的身軀顫抖不已，如果綱吉殺了他能好轉，說不定他會放手讓綱吉去做，可是……

對綱吉的心疼，讓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擦去他臉頰上的水痕。

他的溫柔讓綱吉愣住，莫名的看著六道骸，淚水依然再掉。

在兩人的對視中，大廳再度走進第三個人，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咳了一聲，有些老邁的聲音驚醒了兩個人。

「可以跟我解釋你們在做什麼？」

33.

        綱吉緩緩抬起頭，掛著淚痕的臉蛋上表情十分納悶老者的身分，直到六道骸扶著他的腰間，他才猛然回神起自己現在的姿勢有多麼難堪，趕緊從六道骸身上下來，但想起雲雀恭彌目前生死不明，而知道的人卻一字都不肯對他說，一股怒火由心而生，狠狠瞪著從地上爬起身的男人。

六道骸忽略身旁充滿怒氣的視線，站好身後朝老者恭敬鞠躬，一往吊兒啷噹的模樣完全不在，「首領。」

老者點點頭，笑了笑，「骸，辛苦你了。」轉頭看著一直用著怒眼瞪著六道骸的綱吉，問著六道骸，「這孩子就是……」

「是的。」

老者靜默地凝視著因他們的對話而慢慢把注意轉移到他身上的綱吉，那雙溫和的褐眼所閃爍的柔光就像他以前常常看到的目光，那人的溫柔婉約的笑顏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遺承到。

「你叫澤田綱吉。」沒什麼疑問叫出孩子的名字，嚴肅的臉孔似乎有些瓦解，不禁朝綱吉靠近了幾步。

「你是……」綱吉眨下眼，感覺老者身上有股親切的氣息，好像他小時候常常接觸到的親人所有，動容的往前一步，「爺、爺爺？」

想起來了，眼前老者的氣息和父親很像……

老者握住綱吉單薄的肩膀，略激動的說：「你沒事就好，當初家光和奈奈把你留在雲雀家，我就覺得不妥，深怕你會踏上他們的後塵。」老者的臉頰因激動而有些泛紅更顯得有生氣，「現在雲雀家已經毀了，剩餘的吸血鬼也不沒有雲雀母子強大，慢慢的會被獵殺而毀滅。」

老者的話言讓綱吉猛然一震，反手抓住老者的手臂，不敢置信的追問：「你說什麼！」

綱吉的過度反應讓老者微微皺起眉頭來，一雙銳利的眼眸掃過一邊站著的六道骸，詢問的意味非常重，只見六道骸異瞳露出不苟同，一雙眼離不開臉色蒼白的綱吉，兩人的行為舉動讓觀察無數，仔細秋毫的老者察覺不對勁，他扶著全身發抖的綱吉到沙發坐下來，按著綱吉發涼的手背，瞇起眼問著心思完全在他方才的話上頭的綱吉。

「我說雲雀家已經毀了，你要聽的就是這句吧。」

綱吉一愣，身體像受到刺激般彈跳了起來，瞠大的褐瞳緊緊盯著老者佈滿皺紋的臉龐，聲音梗在喉間，發聲困難的問：「為、為什麼……」

他已經知道他和雲雀家族是敵對，也知道雲雀夫人是殺害他雙親的兇手……但少爺是無辜的，其他人也是無辜的，為什麼要他們死？

拉住綱吉坐下來，老者沉吟，「不管你信不信，我們雖然是追殺吸血鬼的獵人，但在家光和雲雀恭彌的母親相愛時，她就跟我們約好三章，絕不傷害任何人類，若發生過一次，她會付出代價。」回憶起過去，老者的目光有些遙遠，「幾年來到家光娶奈奈後幾年，雲雀家都一直都沒有違反約定，我們也沒殺過任何隸屬在雲雀家的吸血鬼，直到家光夫妻莫名死亡後，我們這邊開始進行調查，最後還是鎖定在雲雀家。」

瞄了一眼六道骸，老者繼續說：「所以我請六道骸去你們居住的城市調查，結果想必骸都跟你講了吧。」

綱吉愣愣地聽著老者解說他已經從六道骸那邊知道的事情。

這些他都懂……只是為什麼少爺也要死……

淚水一顆一顆的滑落臉頰，充滿困惑哀傷的褐眼凝視著眼前的老者，胸腔像是被巨石壓住般疼痛不堪喘不過氣來。

綱吉落淚的模樣讓一直沉默待在一旁的六道骸感到不捨，緊緊握住拳頭，忍著不發聲。

如果可以他想要刪去綱吉所有有關雲雀恭彌的記憶，但他知道那會是他不認識的人兒，他不想要這樣。

老者沉默地看著綱吉臉蛋上的淚水，擦去那溫熱的水珠，「你在哭，我可以解釋你是在為你父母哭嗎？」

溫柔的嗓音聽不出有任何責怪的語氣，綱吉眨眨眼，「我想爸媽他們也不希望雲雀家全毀，他們向來感情都很好……」

「很好可以吸乾他們的血？」老者的語氣有些上揚。

綱吉瑟縮著身體，咬著唇瓣，「當時的情形我不了解，但我知道夫人一直都很自責自己沒有救到他們，我想她當初是失去理智了。」

聞言，老者笑了，慈祥的摸著綱吉的頭，「我也這麼認為。」迎上綱吉不解的目光，「很抱歉，綱吉，當時所發生的事情，六道骸都已經跟我講了，我會這樣追問你，是為了確認你是否對殺了你父母的人抱有恨意。」

綱吉用力搖頭，「夫人她一直都對我很好。」

「是嗎？」老者想起當初和自己兒子談戀愛的女孩，那美麗的外貌看似柔弱卻無比堅強，在她忍著悲傷把愛人送回來這，他就了解這女孩寧可自己傷心也不願自己所愛的人受到危險，可是他兒子卻不了解人家的苦心，娶了老婆之後還帶著妻兒跑到人家的家裡，才會造成這種悲劇。

「綱吉，這件事當中有很多誤會，當初追殺雲雀恭彌母親的獵人不是彭哥列，我們有約定過了，在他們沒有毀約前我實在沒有理由去殺他們，而你父母離開的原因，我想應該是有人看到吸血鬼吸乾人血，說是隸屬在雲雀家，那時候彭哥列大部分的人對吸血鬼抱持著強烈的恨意和厭惡，於是整個家族每天都在爭吵要不要獵殺擁有最大勢力雲雀家族，你父母就是那時候偷跑出去的。」他若早點發現，這一切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綱吉見老者一副懊悔的模樣，不自覺的抓住老者的手，「爺爺……」

「沒事。」老者拍拍綱吉的手背，「我知道雲雀那邊對我們也有同樣的誤解，這些在雲雀恭彌的母親找上我，都已經講清楚了。」綱吉激動的握緊老者的手，老者微微扯動嘴角，「她來找我只為了一件事，她要用全家族的性命換取她兒子的轉世。」

34

轉世？

綱吉不解地看著老者，一旁的六道骸令人意外的激動了起來，臉上不敢置信地追問老者，「吸血鬼哪來的轉世？」

老者淡淡地抬起頭看了六道骸一眼，淺淺的扯開嘴角，沒有絲毫不悅的神情，「難怪你不知道，這個秘密只有資深的成員才知道，我們澤田家的血統有那個能力讓死後應該消失的吸血鬼獲得轉生，至於雲雀恭彌的母親會知道這件事，我想應該是家光跟她講的。」回頭看著他失而復得的孫子，突然覺得他們爺孫的緣分很薄，他已經看到綱吉那雙褐眼露出希望的光芒。

綱吉緊緊握住老者的雙手，大眼連眨也不敢眨的緊盯著老者不放，小嘴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我、我可以救少爺，是不是這個意思？」只要有轉生，今生無緣，來世……想起那人的執著，他很確定那人會來找他。

六道骸握緊身側的拳頭，尖銳的指甲刺破了掌心，他仍不肯放手，他認為掌心的痛遠比不上胸口因綱吉對雲雀恭彌癡情來得痛。

老者凝視著綱吉臉上的神情，那為了戀人而激動泛紅的臉蛋和含著淚光的大眼以及擁有希望而顫抖的身軀，沉默半晌，他答非所問的問其他的，「你很愛他？」

不用多想，想回答聲音卻哽在喉間，只好改用動作來表示，於是他很用力的點頭。

老者那經過歲月洗刷而睿智的雙眼閃過感傷，撥開綱吉緊握自己的雙手，站起身沒有回應綱吉急忙的叫聲，打開門直接向等在外頭的人說：「進來吧。」

把門開到底，讓裡頭的人可以看到一直等待在外頭的人，房間的燈光因門打開照射到漆黑的走廊上也足以讓人看清楚外頭的人的模樣。

綱吉錯愕的猛然站起身，連同六道骸也嚇了一跳，這個人不可能逃過雲雀家的滅亡才對。

外頭的人緩緩地抬起鮮紅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呆愣的綱吉，白皙的臉孔布滿了擦傷血絲和髒汙，裹著身軀的黑色披風也破爛不堪到處可以看到血跡和暗褐色的泥沙，一向梳得整齊的頭髮如今也宛如稻草般雜亂，只是臉上掛著微微的笑靨，卻無法遮去眼中的悲傷，然後開口，聲音沙啞不已。

「你只愛他？」

「京子……」

綱吉愣愣地叫著虛弱倚在門邊的女孩，心中頓時都是對女孩的歉意，他一心一意都在雲雀恭彌身上，卻忘了眼前的人也是吸血鬼難逃獵人的追殺，又加上雲雀夫人有意讓雲雀家毀滅，女孩更難逃過一劫。

「我沒事。」女孩輕笑幾聲，笑聲十分哀傷，「在雲雀家毀滅前，夫人故意放我離開，拜託我一件事。」她覺得自己很可悲，明明她愛的人不愛自己，她卻一直為他付出……

沒說話，綱吉只是看著京子臉上哀愁的笑靨，他真虧欠這個女孩很多很多……怎麼還也還不清……

京子率先移開視線，她很清楚知道自己要的不是這種，她曾經恨過但還是無法忘記綱吉，後悔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害綱吉受重傷失去記憶，讓小春重蹈自己的覆測，讓大家受到感情的創傷，所以她現在做的一切說不定是為了自己贖罪……

綱吉吞嚥口水滑過乾澀疼痛的喉間，朝女孩前進了幾步，不敢太靠近女孩，低聲地問：「京子，妳真的沒事嗎，妳看起來傷得很嚴重……」這一生，他一直在傷害別人，京子是、小春也是，少爺也是，就連擁有異瞳的六道骸和爺爺也是……

京子震動了嬌小的肩膀，嘴邊漾開欣慰的笑容，這樣就夠了，至少綱吉還會關心她，撥開黏在眼邊的瀏海，和一旁的老者對看一眼，見老者點頭，她才回頭對著綱吉笑道：「只是有些貧血，但沒大礙。你現在比較要擔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最愛的人。」

不等綱吉反應過來，她轉身隱去黑暗之中，沒幾秒鐘她便抓了一個重物進來，來不及看清楚那是什麼，京子已經把「東西」放在他面前，抬起紅色的眼眸掃過六道骸緊緊皺著的眉頭顯露出不贊同，再盯著綱吉錯愕的臉龐，「他就是雲雀夫人拜託我的事。」

綱吉重心不穩地跪了下來，呆愣的大眼緊緊看著地上的人，那是他牽掛好些日子的戀人，顫顫抖抖的伸出手把人給翻過身，毫無血色、傷痕累累的俊臉上那雙總是炯炯有神嚴厲的鳳眼如今緊緊閉上，精瘦的身軀上的衣服已是殘破不堪、十分骯髒，衣服破洞所露出的肌膚滿是血液，有些已經變乾變黑但還是有新鮮的血液給覆蓋，整個人看起來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

綱吉的眼眶已經泛紅，心臟也像是被捏住般的疼痛令人喘不過氣來，止不住手的抖動仍然執意地要撫摸少年的臉龐，冰冷的觸感讓綱吉落了拍心跳，眼前這個人還活著還是已經……

「他還活著，不過只剩一口氣。」京子心疼的看著綱吉這般無助悲愴的模樣，抿緊唇猶豫了一會還是老實向他講了雲雀恭彌的現狀。

「還……活著？」綱吉楞楞的反問著京子。

京子用力的點頭。

還活著……

綱吉像是鬆了口氣，腦海立即閃過老者說過的話，他張著希望大眼急忙地往跟進來房間的老者看去，聲音滿是懇求，「爺爺……」

他不想讓這個人永遠消失啊……

老者沉默地看著孫子和奄奄一息的年輕吸血鬼，好一會，他像是妥協的嘆口氣，「罷了，一切都是命。」

「等等！」六道骸閃身來到老者和綱吉之間，瞇起的異瞳有團團怒火和對老者的不諒解，「首領，您真的要告訴綱吉方法？」

老者對上六道骸的眼，微微一笑，「你認為我有辦法說服他放棄嗎？家光和奈奈可是很倔強的，他們只要一決定就很難改變，身為他們的兒子，我不認為他是個意外。」

「我不贊同！我好不容易把他帶回來！」六道骸站穩了自己的立場，幾年前的那次見面，他就決定要把綱吉帶回來，永遠驅離煩人的吸血鬼。現在他把人帶回來了，吸血鬼也要死了，首領卻要教綱吉怎樣讓吸血鬼轉生的方法？

以老者從頭到尾的話語舉止，他不認為那個方法可以讓執行者活命。

35.

綱吉讓雲雀恭彌的頭躺在自己的大腿上，閃著淚光的褐眼眨也不眨的緊盯著少年那張蒼白如紙的臉蛋，心疼不己的撫摸著他深愛的臉龐，緊壓在胸口上的巨石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全身都為這位少年而痛。

怎麼會傷這麼重？

在他的印象中，恭彌是無人可敵的可怕對手，沒有人會傷得了他才對……

「他和雲雀夫人打了一架，傷口就已經很嚴重了，又加上在找尋你的途中被吸血鬼獵人的攻擊，大量失血、銀器的傷害讓他陷入昏睡。」無力坐在一旁的京子為不解的綱吉解釋，「吸血鬼只要頭不落地，沒被銀器刺入要害是不會死的，不過一直沒供血給他，我也不知道他會昏睡多久。」

眨下眼，眼角的淚水立即滑落他姣好的面容，滴落在雲雀恭彌有著血跡的臉頰上洗去一些乾成暗黑色的血，看著那滴淡紅色的水珠，綱吉不加思索的拔掉雲雀恭彌披風上裂成一半的鈕扣要往自己的手腕割下時，一直和老人說話的六道骸眼角正巧瞄到，趕緊握住綱吉自殘的手，把那礙眼的鈕扣扔開，對上綱吉錯愕的眼。

「我不可能讓你去救這隻吸血鬼。」

「放開我！」綱吉死命的掙扎，用力抽回手，「我要救他！」

「你救了他，你能活嗎？」六道骸憤怒地指著躺在綱吉大腿上的少年，「他已經大量失血了，你給他你的血，他肯定會吸乾的。」

「那又怎樣！

「你！」

「好了。」老人插進兩人的對持，蹲下身查看了雲雀恭彌的狀況一會，沉思了一下，抬眼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回來的孫子，倍感無奈，「你真的想救他？」

綱吉用力點頭，雙手緊緊握著雲雀恭彌的手，眼中的意思十分明顯。

老人沉默著。

「首領！」六道骸警告的喊著，深怕老人會妥協，這個人是他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更是他自己的私心，他不想要讓這個青年為那傢伙付出這麼多，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爺爺……」

京子沒有說話，這個場合她沒有立場說話，但於情於理，她都不希望綱吉出事情。

閉了閉眼，老人總算做了決定，佈滿皺痕的手覆蓋上綱吉的手背，扯扯嘴角，眼中滿是心疼，「我知道了，但是綱吉，使用這個辦法雲雀恭彌還是會死，只是他可以轉世為人。」

綱吉握著雲雀恭彌的手鬆了又握，輕輕地撫摸著他著迷的臉龐，眼中滿滿的愛戀和堅決，「我知道，這不也是雲雀夫人的願望嗎？」抿唇扯開微笑，「或許轉世為人，對他對我會是個新的開始。」轉頭看著一直沉默聽著他們對話的女孩，「只是我對京子很抱歉，她是因為我才會變成吸血鬼的。」

老人也跟著看著就算變成吸血鬼也沒改變那顆善良的心靈的女孩，「她還是有機會變成人，你別擔心。」

京子扯開嘴角，「不用擔心我。」

她能說什麼呢，只要綱吉還關心著她，她就滿足了。

「我反對！」六道骸堅持拿反對票。

綱吉突然抬起頭看著六道骸，展開一抹悲傷美麗的笑容，「我還不一定會死。」轉頭看向老人，「對吧，爺爺。」

「是沒錯，只是會縮減你的壽命。」老人沉悶的說。

「那又怎樣，我的生命可以讓一個人轉生，很值得，那個人又是我愛的人，更加值得。」綱吉不以為然的說，眼中的是滿足。

老人不說話，他已經十分清楚孫子的決定。

六道骸握緊身側的拳頭，他在乎的人正用一雙哀求的眼神請他別再反對，他知道他在他心中永遠比不上那隻吸血鬼，但他希望他好好活著有什麼不對？

「六道骸，請你別再反對了，這是我的決定。」

「我……」

「骸。」老人對他搖頭，「我們不能干涉綱吉的決定，就算我沒有講方法，你覺得我們保得了他嗎？」嘆了口氣，看著綱吉和昏睡中的雲雀恭彌。

「你無法取代他在綱吉心中的位置，我和小春就是個案例。」京子也出聲，她太清楚這兩人的感情。

六道骸咬牙切齒的瞪著躺在綱吉大腿上的雲雀恭彌，滿腔的怒火快要把他整個人給燃燒起來，卻因綱吉那雙含著水氣的眼眸給澆熄，他問著自己，有什麼權力去左右綱吉的決定，他在綱吉心中只是個討厭的傢伙而已。

「我要在旁邊盯著。」退了一步，他妥協。